“Hi, morning.” 我帶著沙啞的聲音和她打招呼。一定是昨晚的啤酒在作怪。
“Sorry I must have waked you up last night. Came back real late. Mind if I drink your water?”
這時我喉嚨乾得要命﹐順手拿了桌上的一瓶礦泉水問了她。她望了望睡在我上面的同伴﹐原來水是她的。睡在上面的叫Anica﹐而之前那位﹐長得有點象Paris Hilton的叫Sam。這兩位都是德國妞﹐昨晚才剛到香港。於是我介紹她們一定要到蘭桂坊去。她們肯定會喜歡那裡。畢竟德國人是出了名地愛喝酒。他們一年一度的Oktoberfest可不是浪得虛名噢。我也跟她們說今晚在附近的文化中心有Vienna Philharmonic的交響樂表演。室內的門票已經賣完了。但她們還是可以到戶外通過大屏幕免費觀看現場轉播的表演。我當然也會去﹐雖然對古典音樂一竅不通。但既然是Michelle安排的節目就非去不可。
說實在的﹐要不是迫不得已﹐我真的不想住在男女共室的房間。換衣﹐上廁所什麼的都不太方便了。昨晚回來時﹐還得偷偷摸摸地在床上換褲。現在又得等兩位大小姐換好衣服﹐用完廁所後才輪到我梳洗一下。
今天的節目是到大嶼山去參觀那尊世界最大的銅佛像。星期天早上的尖沙咀行人零零落落。跟我此時的心情一樣。昨晚的一夜狂歡﹐一幕幕仍縈回腦海中。然而﹐這些卻象夢一樣﹐醒來後全消失了。發現我還是獨自一個走在大街上。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沒發生過。
在乘坐地鐵的途中﹐我已經無法抵抗周公的慇懃邀請﹐時不時地在打瞌睡。直到快到終點站時才稍微精神起來。這時地鐵車廂裡已經空蕩蕩了﹐只剩下我和兩戶人家。這兩戶人家帶了不少金銀紙﹐香燭什麼的﹐應該是準備到位於大佛旁的大雄寶殿祭拜神靈吧。我想今天對他們來講或許是個特別的日子。因為全家大小都到齊了。就連女佣也帶來了。令人羨慕的不只是他們家人間的凝聚力﹐也包括了那兩位女佣在家中的地位。她們就象家裡的成員一樣﹐以一口流利的廣東話和她們口中的太太閑聊。而小孩們也有禮貌地稱呼她們什麼什麼姐姐的﹐而不是直呼名字。相比之下﹐新加坡人對待女佣的態度似乎要苛刻些。
曾經有位朋友在我剛從法國實習回來時對我說﹕
“你好像很容易就能習慣寂寞。” 我想我只是比較能壓抑內心的寂寞罷了。有誰能真的習慣寂寞﹖如果可以﹐那他真的很可憐。
說真的﹐我還蠻佩服我自己。從开始一直睡到終點。然後又從大嶼山的昂坪地鐵站睡到尖沙咀。回到旅舍本想好好睡一覺﹐但清潔大嬸正在打掃房間。沒辦法﹐祇得到外面兜一圈再回來。其實﹐我還沒真正在我的住所附近走走。我所下榻的重慶大廈是個不折不扣﹐典型的香港式贫民區。一棟大廈有百多間狹小的單位﹐陰暗的後巷看不見一絲陽光。
拐了個彎﹐我來到了一家茶餐廳。就跟我在港劇裡看到的一樣﹐昏暗的橙色吊燈把茶餐廳照地更暗。如果把燈熄滅﹐或許這裡會更亮一些。看了看菜單﹐也不知道要吃些什麼。突然﹐我發現了“車仔面” 這三個字。曾聽一位老是跟我過不去﹐狗嘴裡長不出象牙的朋友提過車仔面。這面好不好吃我不知道﹐但點的時候挺有趣。你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麵條﹐如幼面﹐粗面等﹐以及不同的配料。最後﹐我選了幼面加煎蛋﹐牛肚和豆干。我也叫了一杯冰奶茶﹐因為聽說香港的奶茶特別香。
飽餐一頓後﹐我便回到旅舍小睡一會兒。要不然晚上看古典音樂表演時肯定睡著。和Michelle約好6點鐘見面。最先看到的是Shirley。不久﹐Michelle帶了她的朋友Florence一起抵達。Florence和Michelle以前都是念服裝設計的。但她現在的工作並不能讓她學以致用。而我也是第一次聽過布料工程師(textile engineer) 這一行。聽她滔滔不絕地講述她的工作﹐都是一大串化學術語﹐還真覺得有些悶。
Shirley說她不能陪我們一起看表演﹐因為她還有個約會。一直打哈欠的她看起來真的很累。也難怪﹐昨晚我們玩得那麼晚﹐而她今天又教了一整天的鋼琴。幾個女生帶著我來到離她們大學不遠的一條街。這裡到處都是茶餐廳和小吃店。Michelle說以前念大學時常會到這裡吃宵夜。由于選擇太多了﹐我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決定到一家潮州餐館。
我們點的菜大部份都是海鮮類。味道還算不錯﹐但更有趣的是在用餐前Shirley把每一樣器皿都用茶水沖洗一遍。而且還洗得蠻徹底的。這是因為餐館的碗蝶通常沾著沒洗乾淨的洗碗劑。在邊吃邊聊的當兒﹐Shirley和Michelle一直用廣東話交談﹐談話內容似乎牽涉到我。於是我用我最擅長的水汪汪﹐無辜的眼神看著Shirley﹐希望她能替我翻譯。她卻說其實我是聽得懂﹐只是假裝罷了。她叫這個作selective understanding。哈﹐其實我是真的聽不懂﹐所以應該是limited understanding。
原來Shirley在感情方面受到一些挫折﹐想要我給點意見。說真的﹐對於她的感情問題﹐我實在無法給予解答。其實﹐對於任何感情問題﹐旁觀者是無法解決的。就連自己認為有用的忠告其實也未必適合或被接受。因為當局者往往已經陷入太深了。
晚餐過後﹐我們來到文化中心前﹐而這時Shirley也要走了。在文化中心前的廣場設置了一個大屏幕。前面已經坐滿等待看交響樂表演的人。製作單位設想非常週到﹐每位觀眾都免費獲贈一個座墊和介紹冊子。這個叫做“維也納愛樂樂團” (Vienna Philharmonic) 的古典音樂團成立于1842 年﹐從歷史﹐傳統﹐或組織結構來看﹐在國際間都是獨一無二。講真﹐這些都是我從介紹手冊抄來的。我對古典音樂一竅不通﹐對流行音樂或許還好一點。希望Michelle不會覺得我太膚淺。
到了中場時﹐Michelle問我悶不悶﹐要不要現在就去廟街逛逛。對我來說﹐表演倒不是很悶﹐但我蠻想去逛廟街的夜市﹐因為這算是香港非常有名的景點吧。但我非常了解這場表演對Michelle很難得﹐所以就撒了個小謊﹐說我對廟街不是很感興趣。反正﹐廟街永遠都在﹐下次來香港再去就行了。但這個表演就不同了。於是﹐我又乖乖的坐在那聽了一個小時的演奏會。
表演結束以後的”encore” 讓Michelle興奮不已﹐因為演奏的是她上臺表演過的曲子。看著她猛鼓掌的表情﹐我也替她開心﹐雖然我搞不懂那首曲子要表達的是什麼。正當我們要離開時﹐才發現原來那位音樂指揮家將在前面的廣場破例露臉﹗Michelle這時已經high翻了﹐幾乎快要沖破保安人員的防線。而我則手忙腳亂地照相﹐希望幫Michelle拍下音樂大師難得一見的尊容。但這項任務太高難度了。第一﹐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曉得﹐萬一拍錯人拍到保安人員就糗大了。第二﹐光線不足﹐相機又不夠好。第三﹐人太多﹐我又太矮。可惡﹗最終只拍到一些殘影。
但Michelle也沒太失望﹐畢竟已經見到了本人﹐而我也毋需太自責。音樂大師匆匆得來又匆匆得走了。這時Michelle問我還要不要去廟街。雖然我有點想去﹐但我不想Michelle太遲回到家後﹐而且明天早上還得陪我去黃大仙。於是我建議去附近的許留山吃甜點。怎麼說也得體恤一下女生﹐不好意思讓她太遲歸﹐但又不想那麼快分手﹐畢竟這是我在香港的最後一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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